美签被拒，对你的生活带来什么影响？ | 世界药丸
“世界药丸”是我们的一个新栏目，是一个讲述当下中国和世界之间发生的各种有趣故事的栏目。可能怪力乱神，可能匪夷所思，可能让你大开眼界。这些，不过是日光之下的一种存在，也是中国和全球化不断耦合，偶尔脱离的一种过程。
文 | 赵景宜
去美国，成了越来多年轻人的首选：除了留学，每年有数以百万计的人去旅游、工作。
除去需要花费时间和金钱，一纸签证则是卡住你的第一关。美签可能是世界上含金量最高的签证，它可以免签墨西哥、阿根廷、菲律宾、巴拿马、哥斯达黎加等多国。如果你持中国护照，它也是唯一需要面签的国家：北京、上海、成都、广州、沈阳都能提供普通签证服务。
也因为面签，整个过程增加了很多的不确定性。用旅行作家许崧的话来说，面签美国“是一件怪力乱神的事。”
签证面试成了当代中国人一直以来的话题和迷思：面试官的肤色、性别，你说话的方式和表情都成了关键因素。有时，毫无积蓄的大学生能顺利拿到十年签证，早就实现财务自由的人则直接被拒。
有一个朋友告诉我，她认识一个中央音乐学院研究生毕业的白富美，户籍在成都，家里资产至少在五千万以上，依旧被拒，这成了她人生中不多的耻辱之一。美签总成为微博上的段子，@八卦_我实在是太CJ了 总结了十二条被拒理由，其中还包括星座、谢顶等原因。
不过，现在要去美国，就得小心你的微博甚至朋友圈了。就在昨天，美国政府通过了一项新的签证审查政策，申请者需要提交过去五年的社交媒体资料。从字面意思看，填写这些资料纯属自愿，目前也尚未影响到中国申请者。不过，它可能影响你的出签时间，甚至成为拒签的原因。
从公开资料来看，美签被拒同样也是世界性问题。毕竟只有40种护照享受免签，其中欧洲占了一大半，亚洲仅有日本、韩国、新加坡等国享受这项“特权”。
美签被拒，成了日益壮大的中国年轻人消费群体向海外拓展半径过程中一个隐秘的注脚，也带来了许多故事。
单身女孩的劣势
新裤子乐队出过一张专辑，叫《Go East》，来东方玩儿。而对于很多想去西边看看的年轻人来说，美国吸引力最大的则是流行文化。
菲菲喜欢摇滚乐。2015年，暴力反抗机器乐队在洛杉矶开演唱会。她提前买好了机票，定好了演出门票。在去面签前，她咨询了签过的朋友，收集好了有利的材料。
“我去的是北京大使馆，我都实话实说，对面试没有特意准备什么。“ 签证官是一个黑人女性，菲菲觉得双方彼此的印象都挺不错。面试的提问很零碎：“你为什么要去看这个乐队的演出？你的收入多少？你去过哪几个国家？”
最终，菲菲还是被拒签了。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光往返机票就花了3万元。第二年，菲菲想去美国旅行而再次申请，依旧被拒。好在，这次没有提前订机票和酒店。
自认为财力上没问题的菲菲，把原因归为自己只出境过日本。她说道：“朋友们告诉我，出境记录有欧洲和澳洲才会比较好过。”
对于两次的拒签经历，菲菲不太在意，表示未来有需要还会申请。这个喜欢雷鬼音乐、养蜥蜴的女孩，觉得旅途只是游历，“顺其自然吧，毕竟我不是为了去美国而去美国。任何地方的人文都值得我去探索去期待。”
“川普上台后单身女孩100%被拒。” 婷向我说起她的经历，并发出这样的断言。
今年二月，在上海工作的婷去办旅游签证。缘起是工作时认识的顾客一家人想去美国自由行，因为英语不好想要邀请婷同行，费用全包。
婷对面试官的印象并不太好：“态度有些倨傲，问问题的时候带有倾向性，感觉我就是要去美国黑掉。” 她回忆了被问的问题，也通常是面试官惯常的：结婚了吗？有男朋友吗？之前去过国外旅行吗？一个人去还是和朋友一起去，月收入多少？
很多案例也表明，在面试对象里，单身女性是最容易被拒签的那一批。走出领事馆后，婷去了对面看了场电影。她说道：“就什么都平息了 ，没有仇恨，然后春节去了个泰国玩。”
申请美签的官网页面
诚实重要吗？
去过两次美国的苦手认为，没有移民倾向和诚实是很重要的因素。她说了个朋友的例子：“我朋友的未婚妻去美国参加表妹的大学本科毕业典礼，签证官问她去美国的目的，她说，一，去参加表妹的大学本科毕业典礼；二，跟着表妹去做全美旅行；三，买结婚用的东西，十一要办婚礼。签证官说，祝你新婚愉快，过了。”
面试官会在意申请者的诚实。常会碰到程序员要求现场写段程序，厨师则交流做菜用的方子。苦手第一次面签，和师妹同去。面试官看她们是眼科的，就问自己带的隐形眼镜怎么样。在仔细看后，她们脱口说道，你根本就没带隐形眼镜！面试官笑了笑，让过了。
已经呆在美国半年多的张咪咪，在2013年申请旅行签证则没有通过。
“我去的是成都领事馆，因为男朋友是美国人，可能签证官觉得我有移民倾向”，谈及对面试官的印象，张咪咪认为只是通常办事人员的表现，“没有特别好，没有特别坏。”
等到张咪咪和男友结婚后，签证的办理则非常顺利。第二次去成都领事馆时，签证官只问了一个问题：
“你知道移民签证需要去广州办吗？”
“我知道，这次只是去旅游。”
现在，张咪咪已经生活在美国，业余时间学习创意写作。她的职业还是老师，不同的是在成都教英语，在美国教汉语。她的学生里，有要来中国工作和生活的职场人，还有对文化感兴趣的老年人。其中小孩最多，华人家长需要孩子能学好汉语，外国小孩则更多出于兴趣。
对于美国的新生活，张咪咪觉得没有太多不同。“适应美国生活不是很难，两个国家差别不大，因为美国人和中国人都很随意。”
2006年，Sofia第一次申请美国签证。早在九十年代初，她就成了背包客，体验过还需要靠着骡子背行李、还没被开发的四姑娘山。现在她去了30多个国家，足迹遍布200多个地方。
她是去广州办理的，因为约在了八点，就提前在附近住了一晚。她感觉安检非常严格，一轮又一轮，比坐飞机还要夸张。“当时要先去中信银行办理，买电话卡预约，非常麻烦。”Sofia回忆道。
虽然持有邀请函，申请商务签证的Sofia依旧被拒签。除了认为自己“二十来岁，单身未婚”外，Sofia觉得穿着礼仪非常重要：“如果你申请商务签证，就得穿得正式一些。当时我穿的太随意了，我们那一批，穿西装的都过了。”
这和当时的普遍情况也有关系。Sofia说道：“当时有种说法，美国过签感觉比高考还难，拒签率非常高。签证官总觉得，凡是去美国的都是要移民。当时我们老板，资产过亿，一样被拒” 。
现在，Sofia每年至少去一次美国，参加各类商业展会。在工作之余，她也会在美四处旅游：“美国和中国最大相同点是，各个地方差异化很大：北部、南部、西部、东部都会不一样。”
这短短十年间，Sofia发现了很多变化：过去，面试官尽管友好但表情严肃，近些年则多有笑容。以前至少需要两个多小时办理签证，现在最快半小时能完成，符合要求的投递资料即可。
有人会觉得美签比申根签证更容易拿，而且一签可以用十年，不像申根，往往只给你旅行那段时间的十几天签证，”实在太抠了“。
“没过？来我们这做免费咨询吧。”
上海梅陇镇广场的八楼，整层都是美国上海领事馆区域。在电梯和楼层的标示中，8F没有显示任何信息，该商城位于南京西路江宁路口。
当你借用扶梯去9楼的华尔街英语和餐厅时，领事馆的工作人员会告知你“快速离开，请马上上楼”。因为在电梯外的公共区域，有许多申请者正排成两队耐心等候，他们手上拿着装着护照和其他资料的透明文件夹。这个过程不需要持续太久，通常一个多小时就能完成，当场便知道结果。
我去的那天下午。有很多学生来办签证，大多来自“上海财大”、“上海交大”。他们很多人向我表示，面试官还没问几个问题就过了，这可能和持有邀请函和学生身份有关。不过，有位同学向我说道：“我还得再补交一个材料，关于我的研究计划和内容。没办法，我学的是化学，一个敏感学科。”
“你过了吗？” 七楼的电梯下口，这是最常听的交谈语。有时通过表情观察，就能知道结果：通过的人表情愉悦而放松，没过的则显得有些沉默。在场的一个年轻人，显然娴熟于此。他主动和人交谈，推荐他们去做一个免费咨询，并且购买服务来保证下次面签成功。
他很快找到了一个目标。一个家庭想以跟团的形式去美国玩，当场被拒，这对中年夫妇印象中最深的提问：“为什么你先生的户口在四川，你的户口在湖北？”
这对夫妇在“只是咨询的话不要钱”的诱惑下，迟疑几分钟后，跟着年轻人走出了商场。街道上阳光明媚，他们将要穿过马路，去往对面的一座写字楼。推销员有些警惕地看着我，询问我的身份，我如实告知，表示想一道去了解。
“这次恐怕不行，等下次吧。” 他客气地向我说道。
我翻阅了去年七月，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签证处发布的一条微博：请注意了！提供签证服务的中介，可能会使用签证持有者的个人信息来帮助他人伪造签证申请。 “
每到夏天，美国签证办理会迎来一阵暑期高峰。
对“走出去”的习以为常
1991年，邓峻搭上一班船，从海口前往广州去办留学签证。那个时候，签证中心还在沙面，民国时期就有的老租界区。
“那时我刚从武汉大学毕业一年多，来到海南工作。我的哥哥在美国读研究生，他帮我申请了几所学校，让我来读。”
邓峻收到了几所大学的offer，不过没有全额奖学金。在那时，获得美国签证并不容易，签证官常有“你是要去黑掉”的预设。第二次申请，依旧没有通过，邓峻也有一点沮丧。
“在1990年代，出国是个天大的事。当时主要申请的是留学签，在门口你可以发现，通过的人眉开眼笑，没过的人表情非常明显。我两次没有过，出来时心情非常不好。”邓峻回忆道。
直到1993年，邓峻终于拿到了一所大学的全额奖学金，专业是国际关系。邓峻说道：“当时特别的开心，感觉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和以前不同，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太在乎走出去了，我准备送侄子出国留学，他说不感兴趣。”
在1996年，邓峻去了香港，在美国司法事务所工作。他分别以“在港工作签证”和“香港永久居民”的身份，与98年和2008年申请了美国旅游十年签证。他感受到，911以后，安检明显变得严格。
邓峻再回忆二十多年前的广州申签时，发现自己几乎记不住细节性的东西。回想起来，只是觉得香港的签证中心要更快捷，半小时搞定，没有那么拥挤。不过，两地的签证官都还是扑克脸。
“那时候，哪还管这些？我只在乎能不能过。” 他的语气洋溢着些喜悦。美签在那时来说，就像改变命运的一张船票。
2014年在北京举行的APEC工商领导人峰会上，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宣布中国公民赴美国商务/旅游签证延长至10年。尽管在两年之后，出台了新规宣布所有进入美国的游客必须提前在网上进行EVUS信息登记，十年签政策仍然极大地提高了美签的地位，也几乎成为众多环球旅行爱好者必备的签证，毕竟有美国签证，通行拉美地区获得各国签证有极大的保证。
而从更深远的一层意义来说，中国人对美签的迷思已经摆脱了早期留学生时代如获新世界通行证的狂喜，更多回归到平常层面。他们仍然在期待着大国持续角力过程中，可能给自己生活带来的更多小小福利。
我们欢迎大家来谈谈你面签美签的故事，无论通过的，被拒的，对你之后的生活带来过什么样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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